云貴川是我國主要磷化工生產基地，記者在采訪中了解到這幾個省的磷化工企業出現了冰火兩重天的不同景象：在大部分企業受金融危機的影響已經歇業停產的同時，也有一些企業卻生產得熱火朝天。同是磷化工企業為什么會有如此的天壤之別？5月中下旬，記者前往這一地區對一些磷化工企業進行了實地采訪。
冰：成本倒掛不得不停
貴州開陽縣是國內主要的磷化工生產基地之一。記者在開陽采訪途中，不時見到路邊矗立的黃磷爐生產裝置，但這些裝置大多熄煙滅火——停產了。記者走進開陽的一家大型黃磷廠，該廠一位管理人員接待了記者來訪。他告訴記者，該廠有兩臺1.5萬千伏安的黃磷爐，去年底這兩臺爐子就停了，至今也開不起來。停產的原因是黃磷市場不好，價格一直低迷。該廠黃磷的生產成本是每噸1.2萬元到1.3萬元，這在貴州還是比較好的水平，但現在市場上黃磷價格卻跌到了每噸1萬元到1.1萬元，成本倒掛。因為目前廠里只有黃磷一個產品，沒有黃磷深加工產品，也沒有黃磷尾氣和磷渣的綜合利用產品，企業開車就虧損，開不下去了只有停產。
記者了解到，停產的磷化工企業大多同該廠情況類似，只有一條黃磷生產線，沒有其他深加工產品來彌補黃磷成本倒掛的虧空。
云南澄江縣是云南省磷化工企業聚集地。該縣原有21家黃磷生產企業。去年國際金融危機爆發以來，黃磷市場急劇萎縮，市場價格下跌，許多企業都停了。同時政府加大了產業調整力度，實施優化整合，淘汰落后產能，2008年云南全省共拆除落后黃磷爐27臺，淘汰落后產能10.81萬噸。目前澄江只保留了6家黃磷企業。政府對現有這些企業已經下令，要在明年底以前實現黃磷尾氣綜合利用，徹底消滅火炬，否則還要關停。記者采訪的兩家企業原來將黃磷尾氣引做鍋爐燃料，但尾氣中的含氟氣體對鍋爐腐蝕嚴重，鍋爐開得好時可維持5個月，開得不好時3個月鍋爐就腐蝕穿孔了，使生產不得不停下來。
目前國內磷化工主產地——云貴川地區的黃磷企業大量停產，圖為停產的一家大型黃磷生產企業。
火：多種途徑利用尾氣
與眾多停產企業相比，貴州開陽青利天盟化工有限公司是另外一番景象。當記者走進這家企業，只見該廠兩臺1.5萬千伏安的黃磷爐正在熱火朝天地滿負荷生產，為兩臺黃磷爐配套的一條年產7萬噸黃磷尾氣制甲酸鈉的生產線也在正常穩定運行。在甲酸鈉包裝車間，工人們正緊張地包裝著一袋袋白花花的甲酸鈉產品。現場的一位車間負責人興奮地告訴記者：“這套甲酸鈉裝置一開車就達到正常運轉，產品銷路也很好，廠里剛剛又與一家用戶簽訂了3000噸的供貨合同。這個項目的成功使企業效益大增，生產經營情況很不錯。黃磷爐尾氣利用是個老大難問題，周邊有一個廠利用尾氣做別的產品就一直開車不正常，現在工廠還停著呢。”
發展深加工使湖北磷化工企業在危機中保住了國際市場份額。圖為湖北興發集團整裝待發的精細磷化工產品。
記者了解到，這套甲酸鈉裝置是天津碳一有機合成工程公司幫助青利天盟公司建設的。青利天盟公司有了這套裝置，使原來白白放掉的黃磷尾氣變成了錢，每年可實現銷售收入1.75億元，創利3290萬元。在眼下黃磷市場不景氣的行情下，作為副產品的甲酸鈉比主產品黃磷的利潤還要高。青利天盟公司正是有了這套裝置，才能在周邊企業都虧損停產的情況下保持滿負荷開車生產。
正在青利天盟公司現場作技術指導的天津碳一公司經理姜洪遠告訴記者，這一技術的發展成功，追根尋源還要歸功于中國石化協會李勇武會長當年的決策。早在1957年，國家“兩彈一星”工程急需草酸，任務派到了當時姜洪遠所在的天津有機合成廠。但廠里對草酸的生產一竅不通，于是緊急打報告要求引進外援。報告通過天津市化工局逐級上報，不久，當時的化工部就幫廠里請來了一位外國專家。
得益于黃磷尾氣綜合利用，開陽青利天盟化工有限公司的黃磷爐和利用尾氣年產7萬噸甲酸鈉裝置保持了滿負荷生產。
姜洪遠對當時的情景還記憶猶新，他說：“化工部請來的外國專家名叫戈依達，是一位高高大大、50開外的胖子。通過他給廠里技術人員講授，我們才明白制造草酸首先要生產草酸的原料——甲酸鈉，工藝原理是煤氣與燒堿在高壓臥式合成釜合成甲酸鈉。經過艱苦攻關，直到1961年，我國才建成了第一套甲酸鈉工業化生產裝置，生產出合格的草酸，滿足了‘兩彈一星’工程的需要。而我國第一次利用黃磷爐尾氣生產甲酸鈉工業化裝置，是上世紀70年代，天津漢沽化工廠在時任廠長、現任中國石化協會會長李勇武的決策下，與天津有機合成廠合作，在漢沽廠一臺3000千伏安黃磷爐上開發成功的。這一項目開創了我國黃磷生產節能減排、綜合利用的先河。目前，這一技術不斷發展，不斷完善，已由黃磷爐發展到電石爐、大型煤氣化爐等化工窯爐的尾氣綜合利用，為這些高耗能行業的節能減排提供了可靠的技術支撐。”
分析:危機是誘因，自身是根本
記者分析整理了30家磷化工企業調查采訪的數據。
數據顯示，2008年這些企業的平均開工率只有54.7%。當問到究竟什么是影響企業開工的不利因素時，有57%的企業回答是因為產品市場下滑，有47%的企業回答是因為出口受阻，也有47%的企業回答是因為產能過剩導致的行業競爭激烈。還有27%的企業認為環保壓力大，有7%的企業認為是磷礦原料短缺所致。從中可以看出，表面上看，導致這些磷化工企業停產的主要原因，是因為國際金融危機導致的國內外市場下滑。
但實際上，置黃磷企業于死地的，還是這些企業本身的問題。
據了解，目前國外磷化工企業正經歷新一輪的兼并整合，企業的產業鏈沿著黃磷—熱法磷酸及有機磷酸酯—下游各類含磷產品的主線，形成品種繁多且各具規模的產品系列，走精細化、專用化、高端化的路子，使企業在應對危機中游刃有余。而我國大部分磷化工企業生產模式比較簡單，基本是黃磷和熱法磷酸及其鹽，缺乏深加工，產品單一，高附加值產品少，在應對這場歷史罕見的國際金融危機時，企業必然是難以為繼。
中國無機鹽工業協會副秘書長王佩琳認為，磷化工行業應對金融風暴的主要措施之一，是要解決好黃磷爐尾氣的綜合利用問題，提升黃磷生產水平，提高企業經濟效益。
王佩琳說，生產一噸黃磷要產生2500～3000 立方米的尾氣，尾氣中一氧化碳的含量達到85%～90%，其熱值相當于5500～6500立方米的城市煤氣。因而，黃磷尾氣是很好的熱源和生產碳一化學品的原料。目前國內已有綜合利用尾氣生產甲酸鈉的裝置在生產，技術成熟可靠。國內外現有甲酸鈉生產工藝是采用煤、焦氣化的路線，利用黃磷尾氣生產成本可降低30%，具有較強的競爭優勢。而且甲酸鈉下游應用市場廣闊，其下游產品已發展到甲酸、磷酸鈉、三聚磷酸鈉、無鉛法草酸等。按國內現有和在建的黃磷尾氣利用項目經驗，1萬噸/年黃磷裝置可配套5萬噸/年甲酸鈉裝置，投資約7000萬元，年收益近億元，投資利稅率達到26%以上。僅以節約水煤氣價值計，就可降低黃磷成2200～2400元/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