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國家，男性自殺率遠高于女性，但20年前的中國恰好相反——1980和1990年代，中國婦女自殺率世界第一，顯著超過中國男性自殺率。自殺者大多是農村婦女。加拿大醫生費立鵬調查發現（他為此獲得中國政府頒發的外國專家最高獎勵）：罪魁乃是在農村隨手可得的劇毒農藥——沖動之下(xia)喝農藥的人很(hen)難(nan)搶救。
盡管中國(guo)改進農藥管理后，自殺率已直線下降，但不難理解有點年歲的(de)中國(guo)人，一(yi)提“農藥”兩字(zi)，就想到“敵敵畏”，熏(xun)人的(de)氣味(wei)和(he)尸體。近日舉(ju)行的(de)一(yi)次材料科技(ji)座談會(hui)上，中化(hua)化(hua)工(gong)科學技(ji)術研究總(zong)院的(de)高級工(gong)程(cheng)師黃文耀卻要為農藥正名(ming)。
“農(nong)(nong)藥(yao)的負(fu)面報道比較多，其實這(zhe)十(shi)多年來(lai)，在科技部的支持下，農(nong)(nong)藥(yao)已經跟以(yi)前傳統(tong)的印象(xiang)不同了。”黃文耀說，中國農(nong)(nong)藥(yao)早已更新換代(dai)，許多農(nong)(nong)藥(yao)對人(ren)的毒(du)性(xing)比食鹽或酒精對人(ren)的毒(du)性(xing)還(huan)要低。如一位農(nong)(nong)藥(yao)研制人(ren)員所(suo)說——“喝農(nong)(nong)藥(yao)，撐得(de)死，毒(du)不死”。
黃(huang)文(wen)耀認為(wei)，現在(zai)(zai)的(de)農(nong)藥(yao)(yao)評(ping)(ping)價(jia)體系很完(wan)善，比醫藥(yao)(yao)評(ping)(ping)定還嚴格。醫藥(yao)(yao)上(shang)市，只要(yao)臨(lin)床(chuang)實驗證明(ming)沒問題(ti)就行(xing)。農(nong)藥(yao)(yao)還不行(xing)，因為(wei)它在(zai)(zai)大田里使用，在(zai)(zai)空氣中暴(bao)露，我們要(yao)評(ping)(ping)價(jia)它對(dui)人、大氣、水、土壤以及有益生物的(de)影(ying)響(xiang)。農(nong)藥(yao)(yao)的(de)研發和上(shang)市有許(xu)多部(bu)門(men)管——農(nong)業部(bu)、衛(wei)生部(bu)、環(huan)保(bao)部(bu)、工信部(bu)、發改委等(deng)，一堆門(men)檻(jian)。
盡管新農(nong)藥(yao)(yao)價(jia)格比傳(chuan)統農(nong)藥(yao)(yao)價(jia)格高，但農(nong)民(min)仍(reng)然(ran)歡迎。黃(huang)文(wen)耀(yao)說：“以前農(nong)民(min)是(shi)要價(jia)格便(bian)宜(yi)、見(jian)效(xiao)快，現在(zai)對(dui)農(nong)民(min)來(lai)說，價(jia)格不是(shi)唯(wei)一決定因素(su)，也要考慮用(yong)藥(yao)(yao)安(an)全(quan)、農(nong)藥(yao)(yao)殘留等問題。越(yue)(yue)是(shi)種植(zhi)大(da)戶，越(yue)(yue)重視規(gui)范用(yong)藥(yao)(yao)。我們在(zai)科(ke)技(ji)部支持下開發這些新藥(yao)(yao)，目(mu)標就(jiu)是(shi)安(an)全(quan)、生態、環(huan)境友(you)好。”黃(huang)文(wen)耀(yao)提(ti)到(dao)，在(zai)山東壽光這樣的大(da)規(gui)模(mo)種植(zhi)基(ji)地，用(yong)藥(yao)(yao)規(gui)范情(qing)況應(ying)好于松散的單個農(nong)戶。
黃(huang)文耀說，如今還(huan)有個別農(nong)民(min)購買(mai)“甲胺膦”等目前已經(jing)(jing)禁用的傳(chuan)統農(nong)藥(yao)(yao)，但(dan)那是(shi)地下(xia)工廠生產(chan)的，是(shi)違禁的。個別農(nong)民(min)購買(mai)主要是(shi)因為它簡單有效，也便(bian)宜。但(dan)這種(zhong)非法使(shi)用量已經(jing)(jing)很(hen)小(xiao)。還(huan)有一種(zhong)違禁用藥(yao)(yao)方式——有的農(nong)藥(yao)(yao)噴灑后，農(nong)產(chan)品一定時間內（安全間隔期(qi)）是(shi)不(bu)得上市的，但(dan)農(nong)戶著急賣出，就造成了農(nong)藥(yao)(yao)殘留。但(dan)這并不(bu)是(shi)農(nong)藥(yao)(yao)本身有問題，是(shi)使(shi)用不(bu)當。
黃(huang)文耀(yao)說(shuo)，之所以輿論對農(nong)藥(yao)(yao)如此(ci)敏感，是因為中(zhong)國人將農(nong)藥(yao)(yao)跟自殺聯(lian)系(xi)在一(yi)起。“當(dang)時(shi)個(ge)別的農(nong)藥(yao)(yao)的毒性比較(jiao)高，農(nong)村吵架，有想不開的，就(jiu)喝那個(ge)農(nong)藥(yao)(yao)，急救措施也沒有現(xian)在強。因此(ci)輿論影響到現(xian)在，一(yi)說(shuo)農(nong)藥(yao)(yao)就(jiu)是萬(wan)惡之源。”
黃文耀說，收多、收少在肥料和種子，有(you)收、沒(mei)收在農(nong)藥。根據聯合國糧(liang)農(nong)組織統計數字，沒(mei)有(you)農(nong)藥的(de)話，世界農(nong)業減產20%到30%，甚至絕產。
黃文耀介(jie)紹說，1995年(nian)(nian)以(yi)前，中(zhong)國農藥(yao)基本是仿(fang)制國外。而加(jia)入WTO后，中(zhong)國開始自己研發(fa)新藥(yao)。科技部在第九(jiu)個五年(nian)(nian)計劃開始支持(chi)，讓毫無創制基礎(chu)的(de)中(zhong)國農藥(yao)研發(fa)有(you)了(le)隊(dui)伍(wu)。比如在2011年(nian)(nian)到2015年(nian)(nian)，科技部按計劃撥(bo)出(chu)的(de)兩億元(yuan)，就給了(le)中(zhong)國年(nian)(nian)輕的(de)研發(fa)隊(dui)伍(wu)極(ji)大(da)助力。
在科(ke)技部(bu)支持(chi)下(xia)，中(zhong)國科(ke)學(xue)家研制的衛生殺蟲劑“氯氟醚菊酯”占據了國內大部(bu)分的市場，并且出口到日本(ben)和東南(nan)亞。它的毒性低，效果好(hao)，2013年銷(xiao)售額是1.5億元。中(zhong)國研發的高純(chun)度甲基嘧(mi)啶磷也已成為世(shi)界上防治糧食倉儲(chu)害蟲的首選(xuan)。
另外一種(zhong)中(zhong)國新(xin)(xin)研(yan)農(nong)藥“噻唑鋅”，是一種(zhong)低毒的(de)殺菌劑，用在水稻、柑橘、番茄和花生(sheng)上，已推廣了2000多萬(wan)畝。另外還有GY-Tmax植物源噴霧助劑等重(zhong)要的(de)新(xin)(xin)品種(zhong)。而(er)中(zhong)國的(de)一系列(lie)工藝創(chuang)新(xin)(xin)也(ye)讓農(nong)藥生(sheng)產更加清潔。
“不(bu)(bu)像石化(hua)產品，農藥是小噸位、多(duo)品種(zhong)。國(guo)內一年(nian)行業(ye)產值也就幾百億元。全球大(da)概300多(duo)億美元。”黃文耀說，盡管(guan)農藥行業(ye)產值小，但研發投入高。“跟自然界的病蟲(chong)(chong)做斗爭，蟲(chong)(chong)體(ti)內會(hui)產生抗體(ti)，一種(zhong)藥辛(xin)辛(xin)苦苦研究(jiu)出來，用了幾年(nian)就失效(xiao)了。你(ni)老(lao)得開發新品種(zhong)，去(qu)應對不(bu)(bu)同的病蟲(chong)(chong)草害，因為(wei)生態是一個(ge)平衡體(ti)系(xi)，你(ni)把這個(ge)按(an)下去(qu)了，那個(ge)又起來了。”
“國(guo)(guo)(guo)(guo)外(wai)一(yi)個品種要3億(yi)美(mei)元(yuan)10年左右時間才(cai)能開發(fa)出來，然后進入(ru)市(shi)場。我們(men)現(xian)在(zai)是(shi)舉國(guo)(guo)(guo)(guo)體制，在(zai)科技部支持下，大家努力在(zai)做(zuo)。客觀講，我們(men)跟國(guo)(guo)(guo)(guo)外(wai)跨(kua)國(guo)(guo)(guo)(guo)公(gong)司還(huan)是(shi)有差距。因為你的(de)基礎(chu)擺在(zai)那兒(er)——人家跨(kua)國(guo)(guo)(guo)(guo)公(gong)司一(yi)年一(yi)般70億(yi)美(mei)元(yuan)的(de)銷售額，至少有七八(ba)億(yi)美(mei)元(yuan)返回來做(zuo)研(yan)發(fa)，我們(men)中國(guo)(guo)(guo)(guo)最(zui)大農藥企業才(cai)30億(yi)人民幣的(de)銷售額，研(yan)發(fa)投入(ru)最(zui)多也就是(shi)1%左右。”
“5萬個化合物當中，最(zui)后才有一(yi)個成功的品種(zhong)，失敗的很多(duo)。對人(ren)要安(an)全，對環(huan)(huan)境(jing)要安(an)全，卡得很死。”黃(huang)文耀(yao)舉了(le)個例子(zi)，“有一(yi)種(zhong)農(nong)藥(yao)，研發歷時8年，已進(jin)入產業化階段，結果在慢性毒性檢驗環(huan)(huan)節(jie)發現問題——連(lian)續兩年每天(tian)給老鼠喂一(yi)種(zhong)農(nong)藥(yao)，兩年后解剖發現有病變。那對不起，這個藥(yao)前8年的投入就失敗了(le)，但(dan)這就是科學，沒辦法(fa)。”
